搞求不赢

nowhere扣宇

Michael很少吃水果。

楠楠喜欢樱桃葡萄水蜜桃，这类水果超市常年有售，Michael往往会在下班路上买些回家。

他以为杨晓宇和他一样对水果无感，却在看过一次杨晓宇吃西瓜之后恍然大悟——原来小孩子就应该多吃水果。

是杨晓宇自己买的。那天Michael送楠楠去外婆家吃午饭，下午去学校处理了些事，到家已经接近晚饭时间，孩子不在，杨晓宇傍晚有演出，发消息说要吃过庆功宴才回，Michael准备把昨晚的剩菜剩饭热热吃了。

剩的不多，家里就他一个人，不需要注意餐桌礼仪，几口就扒拉完了，洗过碗后，他去阳台抽烟。家住7楼，勉强可以看到落日，其实算不上落日，只是西边天际一团朦胧的红霞。

家里很少这么安静，暑假刚开始楠楠就自愿报名参加了钢琴兴趣班，每天都会练习一个小时，杨晓宇也常在客厅又唱又跳——客厅角落被他垫出一个小小的舞台，正对单人沙发——Michael以为自己是习惯独处的，尤其是在等杨晓宇回来的那段日子里，那时候楠楠每天晚上不到九点就会睡觉，他可以一个人在沙发上坐好久，脑海中许多念头浮光掠影，最后又好像什么也没留下。

是发自内心希望他回来的，可究竟多久回来最好？Michael自己也不清楚，接到杨晓宇前房东电话时他有一瞬间迷茫，“你认识杨晓宇吗？”女人问他，他想说认识，又怕在对方询问杨晓宇去处时答不上来，好在女人没等他回话就自顾自说了下去。

我是他的紧急联系人。Michael那天很早就睡了，那是自杨晓宇走后他睡得最踏实的一个晚上，一夜无梦，罕见地被闹钟吵醒。

搬了很多绿植回家，其中一盆上印了花店地址，他去过几次，姑娘还在，但从没碰见过刘宝，他于是知道了杨晓宇出走的原因。

希望他回来，在正确的时候，在他准备好的时候。

隔壁住着一对年轻夫妇，没有小孩，但养了一只小型犬，据杨晓宇观察每天遛两次，有时会在电梯里遇见，杨晓宇会蹲下和狗玩儿，揉揉脑袋，再在小狗试图站起来舔他下巴时躲开，身体后仰，蹲姿，难以保持平衡，他的后脑勺会撞在Michael大腿上。

楼道铺的瓷砖，小狗爪子走在上面会发出很奇特的声音，听上去就好痒，杨晓宇是这样形容的，Michael仔细想了想，确实如此，小动物总让人心痒。

“喜欢吗？”Michael问过一次，生命是不能被当作惊喜送出的，事关责任与陪伴，他不能随意替杨晓宇做决断。楠楠是喜欢小动物的，这点Michael很有把握，每次散步时她看见小狗就会停下脚步。

杨晓宇摇头，“我没有勇气送他们走。”

送他们走？Michael有些疑惑，却很快反应过来所谓的“走”是什么意思。

抽完烟Michael回客厅看电视，音量很小，没开空调，他怕冷，杨晓宇笑他身体虚，他只说这样环保。

这种时候又觉得安静很好了。他对自己的善变相当坦然。

9点左右听到小狗爪子磨地的声音，隔壁夫妇在聊天，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，在他家门口站了好一会儿。

“下次聊。”

是杨晓宇，比想象中回得早。

Michael起身给他开门。

杨晓宇拿钥匙的手停在半空，“我回来了。”他说。

琴在背后，右手拎着一个塑料袋。

“对半切。”他把塑料袋递给Michael，“放冷冻，快。”

踢掉鞋，他放下琴就瘫坐在沙发上。

Michael把冰淇淋整整齐齐摆到冻柜最里边才给西瓜空出位置。

杨晓宇看上去很疲倦。

“刚才摸狗了吗，摸了就去洗洗。”Michael在他身边坐下。

“我坐五分钟去洗澡。”

杨晓宇调高了电视音量，但他在综艺节目游戏环节嘉宾们的吵闹声中睡着了。

是Michael叫醒他的，说西瓜已经结冰了。

话音刚落他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，“操！你怎么不早点叫我！”

急急忙忙往厨房跑，连拖鞋也顾不上穿。

一个小时不到，当然不可能结冰。

他端着半个西瓜回到客厅，西瓜上插了两把勺子。

“先吃这一半。”他把其中一把勺子给了Michael，“吃太多闹肚子。”

半个也不少了。Michael挑挑眉，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把半个瓜挖到见底，恶形恶状风卷残云，就跟饿了好几天似的，每一勺都会溅起好些滴浅红汁水到他脸上。

察觉到Michael惊异的目光，杨晓宇抬手擦擦脸，“怎么，我没告诉过你我最喜欢的水果就是西瓜吗？”

你没告诉过我。Michael张张嘴，好多话涌上心头却堵在了喉咙口。

他想说这是你回来的第一个夏天，想说我们认识的那个夏天太短了，你什么也来不及告诉我，秋天也太短，一周见一次，我以为有春天，可冬天还没过完你就走了。

“怎么了？”杨晓宇举起勺子在Michael眼前挥了挥，“困了？”

“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？”Michael捉住他的手，西瓜汁黏糊糊的，倒不觉得恶心。

杨晓宇愣了愣，随即咧嘴一笑，“真说了啊？”

“说。”

“我刚没洗手。”

Fin.